夜已經深了，一個女子裹著嶄新的貂皮大衣坐在暖氣洋洋的別墅裏，空氣裏充滿了百合花的香味，手裏的手機已經被她在桌面敲打了很多次，好像在等著什麽應該到來的東西。

手機亮了，她突然低低的笑了，笑的肩膀都像很愉快似的抖了，但是卻一直沒有接手機，如果有人此刻看到這個女的會覺得她一定瘋了，因為她在哭，眼淚滴在手裏的手機上，她突然用寇紅的指甲點了免提：“事都辦妥了。”

她突然又笑了起來，深夜裏瘆人的像抓住了什麽稻草的溺水人。別墅靜的連時鐘的聲音都沒有，只有窗簾幽幽的揚起。

“你不會好過的，淩茉。”她突然起身，對著空氣說著，房間裏更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都有她的回音，窗外雪下的更大了，快要把一切都蓋住。

淩茉正在想著下午她見到的自己經紀人小朗，這個男聲讓她想到了小肖，看起來一樣年輕，甚至有些單純，但是說到娛樂圈的事一點也不含糊。

小朗跟她說了很多娛樂圈應該註意的事，還給她看了iPad裏的圖片跟她講即將合作的劇裏的明星們都是什麽樣的人，不過因為淩波的去世，目前為數不多的劇裏的男演員男一目前是空缺的。

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後天的追悼會。因為會有很多的記者來采訪，小朗跟她講了很多現場的註意事項，基本就是少說，不要跟著媒體的話跑。而且小朗表示一定不能笑，前段時間就是有明星在自己親戚的葬禮上笑了，被罵狼心狗肺。

另外當天還會有很多明星到場，小朗的意思是一定要好好打招呼，以後很有可能會一起拍戲。

淩茉一邊回想著下午小朗對她說的話，一邊又有些緊張，事情還是有些多，自己病剛好，精力還是不怎麽跟得上來，要是記錯了沒做好，還是哥哥的追悼會，不能出錯。淩茉心裏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想著流程。

她突然想起來小朗臨走看自己有些緊張，還跟自己說他之前就一直是井易的秘書中的一位，沒有什麽的，他會幫自己的。

淩茉想到這裏有些感慨，自己還是在用著哥哥之前的人脈。

想著想著淩茉有些困了，快睡著了。門吱喳的開了一條縫。

她擡頭看，是方醫生進來了，想著自己應該好好謝謝他的，聽小護士說要不是因為他連著做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自己也不會活著坐在這裏了。自己既然現在決定了活下去，就要好好謝謝給予自己這一切的方醫生。

“謝謝你，方醫生。”淩茉道。

方正還是推著推車，和早上不同的是，上面是是一瓶點滴。

“你還是謝謝你哥哥吧，他應該是在看到那個廣告牌落下的一瞬間判斷了廣告牌哪一邊的重量輕，推了你一把。不然我也救不了你。”方正還是一臉笑意，手裏不停的在準備打針。

淩茉想到那一刻原來是這樣，心裏又絞痛起來。正想說什麽。

方正突然說了:“你今天早上怎麽最後沒有下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定定的看淩茉，似乎想得到什麽答案。

淩茉有些驚訝這個他竟然知道，而且看起來這麽文質彬彬的醫生還會問出這麽直接又殘酷的問題。

“因為死不了。”淩茉沈默了一下回答。

方正突然又回到了剛才微笑的狀態：“那可不是，死的方法有幾萬種以上，你的意思是是井易阻止了你讓你自殺不了？”

“不，是很多事沒有完成。”淩茉說完低了頭看向床單，並沒有解釋是什麽事。

方正正要說什麽，淩茉接著說了：“你聽過一句話嗎？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淩茉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方正，卻帶著一抹笑意

方正突然剛剛想說什麽，被淩茉這的笑突然怔住了，這個小姑娘，幾乎是從死亡線上回來的，方正以為她會尋死很多次，所以今天晚上其實是她知道怎麽想的，但是她竟然說出這句話。

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這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方正聽的出來，她不怕死，甚至也想死。而且她知道讓自己死的原因太多了，但是她選擇了活下去。也許自己也該學習他吧。

方正開口了：“那你要對的起我的藥。”

淩茉沒有想到方醫生這個時候還這麽幽默，說了一句這樣的話，被逗笑了：“好的，大醫生。”方正也笑了，覺得這個姑娘笑起來很好看，不像在手術室一臉蒼白，怪不得井易今天會為了她跟自己吵架。

淩茉一邊問著小肖的情況，方正一邊回答一邊跟她上點滴。襯著淡黃色的光，淩茉的病房裏難得彌漫了一點溫暖的感覺。

這個夜，有的人正在精心算計著之後的計劃，有的人看了幾遍照片沈沈入睡，有的人在為一個影帝的去世輾轉反側，有的人在一遍的一遍的想著流程，有的人在連夜修改病歷為了自己的病人更快好起來。每一個人都像河的支流，奔流向前，向自己向往的大河軌跡走去。

葬禮這天早上，天氣還是陰沈沈的，空氣中的霧霾讓醫院外的一切看起來都很不清晰，一大早小朗就來接淩茉去殯儀館。

小朗從後視鏡看著淩茉，兩天的接觸，他發現總裁的眼光還是太厲害了，怪不得總裁喜歡她，每一件事自己和她說了，她都會自己想了以後提出不懂的地方再問，而且都是經過思考的。

同時很會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人再說話，天生的演員胚子。自己雖然作為從公司調來的她的下級，也沒有過於親密和疏遠，一切都是剛剛好。

小朗覺得假以時日，淩茉一定會震驚娛樂圈的眾人。懂得審視奪度的人永遠不會過得太差。就是不知道總裁啥時候才能追求成功了，一塊大冰山，和短期沒有戀愛計劃的淩茉。

淩茉覺得心裏空空的，像下過暴雨空無一人的大街，快到殯儀館的路上，淩茉看到是一條長長的法國梧桐樹的路，葉子已經落光了，光禿禿的樹枝，無數的粉絲卻早就在上面掛滿了白色的菊花。

白菊的花瓣被風一吹就會掉下幾瓣，而幾千朵的花瓣一起撒落，像終究會逝去的過往和時間，掉落地面，就被忘記了。

全國各地送來的花圈已經把路堵住了，還有各路媒體的長槍短炮因為暫時不讓進入，幾個記者一起說笑著。

淩茉坐在車上，小朗開著車，車裏的暖氣開的很高，她把手都握在一起。她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就像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如果可以，她希望當初再也不要醒來，她已經哭不出來，這一切終究是如此真實的向她砸來。如果當初不回國，如果當初不進娛樂圈，如果當時不系鞋帶。一切也許就是不一樣。

車快到門口了，她看著胸口別的這朵白色的花，是小朗幫她帶的。她甚至不能下輪椅自己下樓或者走進殯儀館。

直到此刻，淩茉才覺得自己有多無力和無助。

到了殯儀館，小朗把她推下車，一下車就看到了井易，井易今天穿的西服，衣服卻感覺有些寬松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井易淩茉會覺得兩天不見他瘦了些。

井易看到她下車了，走了過來。

“準備好了嗎？”井易沈默了一會兒問。

淩茉綻出微微的笑：“嗯。”

“我都讓人安排好了，你等下就在門口和來賓表示感謝就好了。”井易看著微笑的淩茉有些心疼。

井易好像有些話想說，他正準備說幾句就有人來請示他問題。就去安排事情。

淩茉讓小朗推她去大廳中間，哥哥的照片就在最中間，略有些蒼白的臉怔怔的看著這張照片。小朗在一旁說，淩波照片多但是沒有幾張這麽正式的，這還是證件照。

淩茉想到進來的路上，粉絲們擺出的照片卻是不同的那麽多好看的，她其實很多都沒看過，除了幾部電影裏的。

但是這一張裏的領子有梅花繡花的襯衣卻是自己送給哥哥的生日禮物，那時候她到美國沒多久，和哥哥關系才好，買了這件高定給哥哥，之後也沒有看到哥哥穿過，卻在這裏看到了。

淩茉覺得她和哥哥的回憶其實挺少，也不會再有了。有些事錯過就是再見。

只是沒想到最後這張照片還是和自己有聯系，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命數。

“淩小姐，該去正門口了，明星都來了。”她看了一會兒，小朗才出言提醒她。

淩茉點點頭，沒有再有猶豫的用雙手滑動了輪椅，小朗連忙跟上她推，門口吹進來的風穿過她今天穿的黑色綢緞連衣裙，又吹到她的臉上。

小朗看到淩茉又淺淺的笑了：“謝謝你小朗。”

“沒事的，淩小姐，這是我的榮幸，而且我和小肖之前關系也很好，不要太難過了，會好的一切。”小朗真誠的看著這個其實心裏很難過還是努力堅定的女生。

淩茉聽到點點頭，身邊的人在你困難時候仍然喜歡你的情誼是值得記得一生的。

到了門口，殯儀館前面的門口已經有藝人的保姆車開始開進來，進來的每一個明星，有的淩茉認得是經常上熒幕的影帝影後級別的，有的應該是同公司小明星。

每個人都在她的面前停留，說著對於淩波的回憶和安慰的話。

大多數人都很真誠，有幾個和哥哥有過交集的男女明星都過來很悲傷的和她說著曾經和淩波一起拍戲是很美好的回憶，並讓她節哀。

但是還有些人，淩茉自己都分不清臉上的悲痛有幾分真實。還有兩個女明星從館內出來，已經在和幾個導演對話了。臉上帶著隱隱但是存在的笑意。

是嗎，從來就是只只聞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可惜你錯了地方。淩茉準備推車上去。

她推著輪椅上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井易在對面正和一個男子聊著什麽。

另一邊井易顯然也看到了兩個女明星正在聊些什麽，他突然冷冷的笑了，快步走了上去：“怎麽了，孫導，今天要在這裏決定劇本的選角。”他走上去沒有看一眼兩個女明星，俯視的看向其中一個胖胖的矮個子導演。

兩個女明星看到這是天汐的太子爺還沒有回味過話的意思，正要甜甜的打招呼。突然看到孫導聽到話臉色都變了，急忙要說些什麽。

“不如哪天去我們公司聊是吧，孫導。”井易突然深深地笑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向了已經到了一旁的淩茉。小朗也在後面追了上來。

“小朗送他們出去。”井易看到姍姍來遲的小朗，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非常不悅小朗沒有寸步不離的守著淩茉。

小朗馬上就上去禮貌的請走了孫導，孫導演一看完了，惹到了天汐的掌權人，立馬就慫了，趕緊邊走邊向小朗解釋，讓小朗幫自己在井易面前解釋。小朗只是聽著，並沒有說什麽。

而一邊的兩個女明星就沒有那麽好過了。小朗知道，今後天汐旗下的影院都不會有這兩個小明星參演的電影了，就是不知道自己這麽辦總裁是不是滿意的，估計還會冷冷的問自己為啥沒有把好關。

淩茉看到人都被井易轟走了，覺得實在是很感謝井易，但是總是這麽幫自己這以後怎麽還也還不清了。

“謝謝你，下次我可以解決的，畢竟要進娛樂圈這些都解決不了也是不行的。”淩茉感激又有距離的道。

井易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說：“也是他們工作沒做好，不該請。”

兩人正在說著，一個女子穿著黑色的吊帶連衣裙和白毛披肩向她們走來，兩條修長的腿並不懼怕冬天的寒冷裸露在外。

近了，淩茉認出來是天汐和哥哥齊名的影後金俐俐。一邊感慨這個影後的確是美艷的，五官沒有什麽妝容，整個人就有一種紫羅蘭的貴氣撲面而來。

正準備例行的對她表示感謝。

“你好！你是淩茉是吧！我聽說過你的！你不要太難過了，一切都是命的。”金俐俐停在井易和淩茉面前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來了一種悲傷，卻又有一種憐憫。

淩茉正想開口說著什麽，突然看到方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身旁了，他沒有穿黑色的西裝，是一件淡灰色的風衣，和一個黑色的圍巾隨意的系著。

“好久不見啊，女神。”方正依舊是笑意地說。

金俐俐似乎有些震驚見到眼前的人，但是很快恢覆了平靜：“你也好久不見。”

“我覺得你今天心情不錯，是吧？”方正不在意的看了看淩茉看到他還在狀態外的神情，有些呆呆地萌。

金俐俐沈聲道說：“方醫生，好久不見，你還是會主觀評論一件事。”

井易在一旁突然開口了：“走吧，等下記者還要訪問。”說完準備推著淩茉去門口和最後幾個藝人見面。

淩茉和金俐俐道了別。只剩下金俐俐和方正。

天空有點飄雪了，風也更大了，雪花落在金俐俐金黃色的頭發上很快消失不見，方正看到雪落下來了，拿起手接著了一片雪。

金俐俐突然笑了說：“又下雪了不是嗎？又要冷好久了。”

“是嗎？好像過幾天就立春了。”方正看著手裏的雪花說道。

金俐俐並沒有回話，往館內方向走去了，黑色的高跟鞋在下雪天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影響，走得美麗又妖嬈。

方正看著手裏的雪融化了：“又要忙啦！”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說完了向淩茉的方向走過去。

“記者那邊都提前說好了。如果等下萬一有一切棘手的問題都不要怕。”井易正推著輪椅和淩茉說著記者發布會註意的事項，發現天下雪了，正要吩咐人去拿傘，小朗拿著傘跑了過來。

“總裁，有點事。”說完了附耳在井易耳朵邊說了什麽，井易聽完了臉色並沒有變，不慌不忙的對淩茉說：“淩茉，這邊有小朗，萬事有他，等下出門接受媒體采訪地時候我再過來。”

說完就走了。淩茉看到井易匆匆一面很忙的樣子，也連忙說好。

方正也來了，手裏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暖手寶，摸了摸淩茉冰涼手，把暖手寶塞到了她手裏。

淩茉正想拒絕，方正開口說話了：“不想回去多躺半個月就好好拿著。”很嚴肅地看著淩茉。

看到淩茉乖乖地照做了。他又接過了小朗手裏的傘打在淩茉頭上，說道：“我也是之前和你哥哥見過的，你哥哥那種人不會因為你在他葬禮上用暖手寶怪你的。”

看到淩茉低著頭想到從前哥哥什麽都依著她，今後估計也不會再，臉色有些蒼白，方正看到了，突然對著小朗說：“你這照顧人太差勁了，怎麽病人手都冰涼你還就站在這裏。”

小朗苦笑，我的少爺啊，你都把傘搶過去了，我都在雪花裏，還說我。

方正說完也沒看小朗，又從口袋裏變戲法的拿出一個暖手寶放在淩茉手裏。然後說自己四處走走，把傘給了小朗。

小朗在後面一面喊著：“方少爺！你別走啊！

方正只是回頭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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